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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茂名晚报 第2019-05-13期 第15版:小东江

黑与白

  

□赖松万
今天,S兄弟跟我说:前段时 间, 我母亲仙逝了。  
                       ——题记
   1
寅时,见狗走
黑与白交接的时候
我的阿妈经历了一场阵痛
我的初啼不比担水巷的水桶声嘹亮

雄鸡的呼唤扯长黑与白的纠缠
阿妈的双鬓浸透汗水,与泪水
一种疼痛由此穿透三十年
穿透村巷的油亮发黑的石板
   2
四季的稻田
生长着四季
日夜是黑与白的轮回
稻杆记录轮回的黑白

苍天在上
大地苍茫
虔诚的农人俯下身子
生活的尊严始终在稻穗之上

阿妈捆起稻垛
将白色的月光洒在上面
涂抹一层黑夜的油亮
   3
给我一片瓦
或者一块砖
在天井铺开一张白色的纸
只沾透明的雨

画你的模样
阿妈揭开锅盖
就是白色的炊烟
阿妈塞一把柴
就是黑色的灶膛

我吃下手指大小的红薯
怎能写下三行的诗
怎能给白色的纸
留下大片大片的白
   4
我要远行
去你想去的远方

把行李检查了一遍一遍,又一遍
就端着那盏忽明忽暗的煤油灯
就如田垌里的冬种苗子
辣椒,番茄,青瓜
一昼一夜一明一暗

然后
一头扎进不着边际的茫茫
   5
我要归来
而你不在村口的龙眼树下

翻阅所有的白
寻遍全部的黑
不见了你
再也不见了你
那是一种无法重构的信仰
就如一种午夜失声的恸哭
如果可以
我愿意将未来一一归还
   6
黑,不是黑
白,也不是白
我可以用呼吸证明

诗人在水田边
像白鹭那样轻盈,走一圈
再走一圈,绕着水田
直到暮色四合

写一句无字的诗
在白纸之外
你在水田边,模糊的身影
一个浅色的字符
   7
谷雨。阿妈要远行
一粒饱满的谷
融入渐行渐远的节气

把农具还给稻田
把种子还给芒种
把溪水还给黄昏
把炊烟还给村庄
唯独无法把你
还给露水铺满村巷石板的早晨

苍天在上
大地苍茫
我终究要长大成人
   8
黑,本来就是白
白,本来就是黑

你把岁月收拾得整整齐齐
转身消失在某个清晨的薄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