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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茂名晚报 第2018-09-14期 第22版:小东江

我看鸡世界

  

□梅影
  在我家的屋边,有一大块空地,我们就用铁丝网围起来,并用木板在中间搭了个鸡棚,养起了鸡。从此,每天的清晨和黄昏,放鸡、喂鸡便成了我日常生活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有人说,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而我每天与鸡们朝夕相处,于是得以看到了一个鸡们的江湖。人的江湖或许太复杂,但鸡们的江湖也不简单。每逢春节过后,我的鸡屋就会迎来一批新的朋友,一场“地位之争”就此拉开了序幕。为了显示旧主人神圣不可侵犯的地位,旧主人会对新来的客人毫不客气地来一场血的教训。像所有为了保护地盘利益的人一样,旧主人一见新客人,立即怒发冲冠,直起脖子,用那尖尖的嘴巴,对着新客人的头部、身体,就是一阵猛烈的冲击撕咬,吓得云里雾里迷迷糊糊的新客人一阵阵鸡飞狗跳,但旧主人猛追不舍,其结果是新客人鸡毛飞散,哀嚎声声,鲜血直流。识时务者,走为上计,溜之大吉;逞一时之勇的,无畏迎战,挺起脖子,你叮我一口,我迎上咬一口,但往往是旧主人以压倒性的气势大获全胜,新客人或者是自知侵占了别人家的地盘,底气终是不足,躲躲闪闪,而旧主人自然有一份优越感,得理不饶人。正所谓,两者相迎,勇者胜。年年复年年,我亲眼目睹着鸡们一场场这样的战争,不由得感叹这样一个弱肉强食的江湖。
  生存其实就是一种残酷而冰冷的过程,“弱肉强食”这一自然规律,在动物的世界里,是不变的真理。新客人要想在一个陌生的地盘上立足下来,你要争抢,你要夺食,你若输了,就只能远远地捡别人的残羹冷炙;你若自尊,不屑于争抢,你就吃不饱,但总要活下去,吃不饱,你拿什么维护你的自尊?能活下去,才是真理。曾见过一只参与战斗竞选出来的“姐大”,抢的多,吃得饱,长得白白胖胖,高大威猛,在鸡棚里,自信满满,闲庭信步,安定自若,像高傲的公主,不把其它的鸡们放在眼里。这真是一个现实无比的社会,这真是一个鸡性十足的社会。鸡性的丛林里,生活就是这样的一场战争,不做弱者,永远威风,永远强大,才得以在这残酷的世界里占有一席之地,才得以傲视众生。因为这世界从来不相信眼泪,你弱势,便只能沦为生活的边缘鸡。
  可是,同人类一样,在动物的世界里,真的有永远的强者吗?都说“虎落平阳被犬欺”,不管你是德高望重的老前辈,还是凭自身本事竞争出来的霸主,有朝一日生病了,在鸡们的眼里,你顷刻不名一文,遭到嫌弃自然是肯定的,被反啄,被驱逐,被撕咬,那样的处境尴尬而狼狈,而生了病的,也会自暴自弃,不敢靠近啄食,只能慵懒地远远看着,或偶尔捡拾几粒散落出来的鸡粮,那可怜巴巴的模样,着实让人心疼。曾经风光无比的它们定然是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沦落到如此悲惨的境地。至今它们才真正的明白:你要永远强大,永远得势,不能生病,不能懦弱,懦弱就会遭到嫌弃,遭到欺凌。可是,这世界没有永远的强者,也没有永远的弱者,这也许正是自然界一种必然的生态平衡。相反,看看那些曾经遭遇过欺凌的弱者,该吃就吃,该玩就玩,不争不抢,不悲不喜,守着自己的本分,日子倒也过得风平浪静,相安无事。慢慢看来,这世界上像这一类人,他们自有他们的生存的道理,适者生存,在现实的世界里,接受现实,好好地活下去,才会更接近生活的本质。
  当你静下心来观察,偶尔会遇见鸡们温文尔雅或温情脉脉的一面:当它们吃饱喝足之后,当它们争得打得累得倦了的时候,当它们在寒冷的冬天暖暖地晒着太阳的时候,它们也会慢下来、停下来,昂起头,互相温柔地叮啄着对方头上残存的米糠。那一刻,它们深情地对视;那一刻,世界仿佛因为它们而静止了;那一刻会让你相信,这世界是那样的和平与温暖;那一刻,你也忍不住想:这世界不要有那么多的刀光剑影,不要有那么多的尔虞我诈,也不要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能永远这样地祥和,能永远这样地宁静,那该多好啊!也许一旦你看世界的角度变得温柔了,这世界就温柔了。当我那些小伙伴们,它们中有谁生病了,我会特别难受,我会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细心地照料它们,让它们尽快地好起来,看到它们健康快乐友好地生活,我的心也会无比明媚开朗。
  因为我的小伙伴们,我认清了生活的真相,但也因为我的小伙伴们,成就了我对这世界最真诚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