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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茂名日报 第2021-07-20期 第B3版:荔风

沙枣花香最少年

  

■梁占庭
  沙枣树,西北特有的树种,素有“金枝玉叶”的美称;褐色的树干、金色的沙枣花和甜甜的沙枣花香,早已成为西北人血液深处的密码。
  外婆的房子是坐北朝南的,和四合院一个架构,只是没有那么精致。西厢房的外面,生长着一棵沙枣树,树干碗口粗,高约十米开外,比周边的杏树和梨树都高一个头。自从我记事时,就知道了它有个好名字,叫“油嘴子”,现在想来大概是沙枣果成熟时,尾部自带一点黑,渗着一层油光,甜而不涩的缘故。
  沙枣树既可以生长在西北水分相对足的池塘边,也可以生长在盐碱地和沙漠边上,是一种生命力极顽强的落叶树种,根系发达,能抗风固沙,又能提供美食。秋冬的沙枣树是不美观的,干裂的树干,灰白的树皮,倔强的枯叶残果随着枝丫在风中摇曳,饱受秋风冬雪的洗礼。但一到清明节后,沙枣树便开始活泼了起来,树干的颜色也渐渐美润起来,慢慢变成了红褐色,约月余的时光,粗一点的纸条上长出许多的幼枝,和母枝颜色截然不同,幼枝和嫩叶都呈现银白色,再月余便枝头挂满了金色的筒钟形小花,没有牡丹的娇艳和妩媚,但多了些傲视风霜的飒爽,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香味,颇有些丹桂飘香的错觉,远远望去,果然不负金枝玉叶的赞美。
  那颗墙外的油嘴子花,卯足一个秋冬的劲,每年都按捺不住春风的召唤款款而来,花曳满枝。深记得有一年傍晚,太阳西斜,外婆做了面筋,我端着一大碗掺了青瓜与青椒丝、绊了辣椒油和老陈醋的面筋,在堂屋下大快朵颐。一阵暖风袭来,院中处处弥漫着淡雅四溢的沙枣花香,远远望去,一簇簇、一串串的,无比柔软,分外芬芳,格外让人沉醉着迷、心旷神怡。那一瞬间,就这样沉沉的定格在了我的脑海里,永远挥之不去。西北那大片干涸的土地,和那皴裂而又挺拔的树干交相辉映,展现着这片土地上人民顽强、乐观、踏实、奋进的性格特征。人通物,物化人,钟灵神秀。条件是艰苦的,人民是坚强的,艰苦并不掩盖勤劳的芬芳,干涸不能阻挡前进的热烈。
  小的时候,受生活条件所限,哪里有现在那么多各式各样的零食,沙枣就成了日常的零口。每年八九月成熟的时候,母亲和左邻右舍三五成群去打沙枣,有的橙黄色,有的庆红色,小果仅约黄豆大小,这种肉是很薄的,吃起来带着酸涩,但大果则有两三厘米长,肉质香甜,最是可口。我们总是带着布单,一竹竿敲下,彩色的珠子便在布单上跳跃着,母亲是极懂得,她一眼望去便知道哪个甜哪个酸,不同的味道装进不同的袋子里,拿回家再慢慢挑出叶子等,这些沙枣的作用自然也是不同的。外婆家的油嘴子就是这种大粒的美味儿,没有一点酸涩,晒干后的肉质颇有点新疆灰田枣的味道。
  油嘴子想来是因为味道好的缘故,也常得到小鸟的青睐。每到快成熟的时候,外婆就在西厢房的烟囱里插个杆子,拴上两三米长的彩色布条,随风舞动,对沙枣树呵护有加,吓走了很多垂涎欲滴的麻雀等鸟类,让沙枣最大限度得以保留。小时候交通多有不便,我寒假到外婆那里,总能吃到她特地留给我的沙枣,很是得意。间或外婆还会把沙枣放锅里蒸出来,去皮去核捣碎拌上香油与白砂糖,做为馅料制成沙枣油饼,甜甜酸酸的,别具风味。
  时间总是不经过,转眼二十多年,外婆早已远去,这座山脚下的老房子也因为舅舅一家搬入市区,逐渐荒废了。去年夏天回老家,特地去逛逛,外婆家的堂屋和部分厢房已经被规划为道路拆除了,屋边的那颗油嘴子也已经没了去向。四周转了一圈,很是惆怅,人非物亦非,很不是个滋味。
  站在路边,我怅然若失。沙枣花香,最是少年印象。抬头仰望着蓝蓝的天、淡淡的云,心里随着它们漫无边际地遐想着,未来路在鼻子下,勇敢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