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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茂名日报 第2020-06-30期 第B2版:荔风

风吹麦浪

  

鹿玉翠
  夏天缓缓地到来了,小麦迅速灌浆、饱满、变黄。“一夜南风起,小麦覆陇黄”,用不了多久,大路上就会有联合收割机朝着麦熟的方向奔忙,你会听到“刺刺”的收割声;城郊路边,会晾晒起一片又一片金黄的新麦。
  记得那年我孝心涌动,开车拉着父母回老家。汽车在仅一车可通的乡间小道上缓缓移动,两边是一望无际的麦田。天气响晴,碧蓝高远,麦子将黄未熟,夏风微醺,漫漫袭来,麦浪鼓舞。我的白色汽车深陷在金黄色的麦浪中,麦高几及车窗,自两边分散后退,若军容整肃的列兵。狭长悠远的小路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汽车小心通行,身后腾起一片黄土,放大、弥散,狼烟一般气冲云天。
  车子临近故乡,我却找不到归路,必须老父亲指挥着才能前进。前方突然出现一个丁字路口,我忙一边刹车一边大声问车后的“向导”:往哪儿拐?往哪儿拐?父亲突然生气了:往哪儿拐?这不是家吗?到家了还没认出来?
  眼前是一个沟状的硬土路,地上散落着一些麦草,路边生长着高高的杂草,高岸是杨柳,却尚未有蝉鸣。一个我全然陌生的人沿小路走来,微风拂过,空气中荡漾着静谧的绿意。
  我真的没认出来是到家了。儿时曾经无数次奔跑其间的小路,度过了童年和少年时光的房舍,如今竟然这样的颓废以至于坍塌,一切都因为我久久的缺席而面目全非了吗?
  故乡真的回不去了!仿佛儿时穿小了的衣衫,虽一直珍藏时时念及,却真的再也穿不下去了。我也真的就找不到她了,即便她就在我的眼前!
  如今小满在即。苦楝树已经开花了,馥郁的花香总会将我的思绪绵延到故乡。记得有一句故乡谚语说:“楝子开花吃燎麦”,故乡的小麦应该可以烧着吃了吧?滋味还是那样的香甜吗?
  去年自郊区采了一束新麦,我舍不得吃,把它晒干插在瓶里,至今犹在。它是否也和我一样地思念着那片生长过的田野?镰刀磨亮了吗?散发着泥土香味的光滑的麦场备好了吗?麦场上那欢天喜地的小儿,是否也还在布谷声里疯跑?他们是否也如我们当年那样,在一堆又一堆新鲜的麦秸垛中钻来钻去,开心地捉迷藏。黄尘古道上,可还有那小脚的老太太,手里提着柳条穿的新麦油馍走亲戚?
  熊培云说,谁人故乡不沦陷!我的故乡当然也不例外吧,她移植于我日渐稀疏荒芜的梦里,如那脱身而去的蝉蜕,纵然树木依然繁茂,经年的风雨让却它变得枯干,酥脆,在风吹麦浪的暖煦中消散于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