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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茂名日报 第2019-05-06期 第02版:热评

对劳动的哲思

  世界是运动的,事物是变化的。这世界上的一切事物,其实都是“动”物,没有“静”物,一切事物都在或显或隐地“活动”着。人类的主体性活动有其区别于万物运动的特殊之处,称之为“劳动”。
  什么是劳动?作为一个哲学的概念,劳动指人与对象之间既对立又统一的活动,包括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自身的活动关系。劳动是“人的自然化”和“自然的人化”的统一,人把自己的本质力量对象化为“自然”(客观事物),把“自然”改造成“为人”(为人类服务)的对象。人的劳动与动物的活动的最大区别在于,人的活动有着很强的意识性、社会性、创造性和反思性,而动物的活动单纯是生理性的本能活动。
  劳动是人类的必然,也是人类的需要。人作为“动物”,作为普遍联系的世界中的局部、环节、个体,他在运动着的世界中“身不由己”地被推动着运动,他要与世上万物发生联系,他要适应环境,他要在与世界的打交道中解决自己的衣食住行和生殖繁衍问题,也即谋生。同时,劳动也是人类的存在和表现方式,人类与石头、植物、动物的不同之处,就在于他是以“劳动”(使用工具和语言)的方式存在,以“劳动”的方式表现自己,并成为宇宙万物运行的局部、环节、个体,发挥着自身的作用和功能。劳动的谋生性工具性一面,可称之为劳动对人类的必然;劳动的表现性价值性一面,可称之为人类对劳动的需要。
  劳动对人类生命造成了苦乐相依的二重性。劳动让我们受累受苦。到目前为止,人类还不能像神仙那样做到心想事成,想什么就有什么,不用经过艰苦的劳动就有收获。人类为了谋生,必须劳动。没有劳动的机会,失去谋生的资源,人无以成活;但过于沉重的劳动,也会压垮人的身心。人不得不接受劳动的必然性,无论从肉体上还是精神上看,劳动都是人的“宿命”和“负担”。劳动也让我们享受欢乐幸福。当我们通过劳动创造了成果,看到了自己的本质力量,收获了生存的资源和精神的解放,我们会感到欢乐幸福。所谓休闲,就是人类从运动着的世界和劳动着的人生状态中暂时超脱出来、安静下来,欣赏经过自己改造的宇宙人生的“美”。马克思说:“劳动创造了美。”劳动与休闲不是对立关系,它们是相反相对、相辅相成的辩证关系。休闲对劳动来说是必要的,除了休憩身心,休闲也让我们有机会看清楚劳动“真相”,使劳动成为自由自觉的、自我享受性的创造性劳动。
  人类在劳动中反思和改造着人与自然、人与社会的关系以及自身的人性。人要生存,就要从自然界中获得物质,解决人与自然矛盾的人类力量叫做生产力,没有一定的生产力,人类无法保证自身的生存繁衍。但生产力的发达不一定意味着人类的幸福生活,生产关系的合理正义是另一个重要(甚至是更重要)的因素。如果人与人之间充满了敌对,充满了不信任不平等不公正,那么人类社会仍然是不安全不快乐的。为什么偷盗抢夺、欺诈坑骗、贪污腐败不被人类社会主流价值所接受?因为违反了“人性”,背离了“人类劳动”的本质。动物世界充满了豪夺巧取的蛮力和诡计,却不曾发展出文明社会。人的本质不在于吃喝睡拉撒,这些动物也会;人的本质在于他区别于动物本能的创造性反思性活动。人由此发展出了不同于自然界的文明社会(尽管还很不纯粹),发展出了人类的道德、理性和情意,保证了人类生存的意义感。一个不尊重劳动、不倡导诚实劳动、任由“恶性竞争”的社会,是缺乏人性的动物式的社会,是弱肉强食、危机四伏、毫无生存意义感的社会。历史上的人类战争、改朝换代,无不与劳动关系的破坏失衡、人性善恶的对立斗争相关联。
  未来的人类社会和人类劳动,应该是审美性的。《庄子•大宗师》有一句话:“夫大块(大自然)载我以形,劳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这是对人类生存劳苦的叹息,显得有些悲观。为了处理好动与静、生存与安息、劳动与超脱的关系,中国文化在隋唐时期发展了“一日不作,一日不食”、“搬柴运水,无非妙道”的修心法门,把生与死、身与心、入世劳作与出世超脱辩证地圆融为一体。这成为“得道高人”非常有意境的生活状态,人间劳作摇身一变就成了人类审美活动。新中国建立以后,劳动观念成为社会主义主流价值,在崇尚劳动的年代里,人民群众从劳动中感受到了温暖,感受到了生活的内涵,感受到了自己的力量和社会组织起来的力量,对劳动、阳光、健康、朴素、开朗、力量、纯洁、进步、奉献的歌唱,成为社会文化的时尚。无数的普通劳动者为人类做出了示范性劳动,成为劳动模范;体力劳动和智力劳动的协调配合,升华为身心健全和社会和谐的美好生活理念。在时代的风尚中,人民群众体会到了劳动的正面意义,对生活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今天,在不少人对“劳动”观念存在误解和无知的社会环境下,加强对劳动的政治学、道德学、美学、哲学的研究,是人类文明进步的需要,也是人类自身幸福生活的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