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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茂名日报 第2019-03-11期 第B4版:往事

家乡的榨油作坊

  

李仕汉
  前些时间,乡下人送我一袋花生,约有三十多斤,老伴对我说:“花生那么多,你拿去市场换花生油吧!”一个星期天的上午,我和小孙子带上那袋花生前往城南市场榨油。那台榨油机很简单,由一个人操作,将花生仁倒入漏斗,通过机械打碎加热压榨后便流出香喷喷的花生油了。回到家里,我不禁回忆起过去家乡榨油作坊的往事。
  记得小时候,正是上世纪五十年代农业合作化时期,集体种出来的花生晒干后,要挑到油厂榨油,榨出的花生油挑回来再分给村民。榨油厂离我家乡榕树村有十多华里,有一年,生产队安排十多个人挑花生去榨油,我要跟着母亲一起去,既可探访远房亲戚,也能看看榨油的情景。
  榨油厂座落在大井公社大圹大队羊老圹村的小河边,外面有一架巨大的水车被河水冲刷得叽叽嘎嘎地转。夜幕降临,油厂内不时传来沉闷的撞击声,晚风吹拂,一阵阵花生油的香味沁人心脾。榨油厂的老板是位姓唐的大个子,他继承祖业,榨的油纯正,是远近闻名的榨油师父。四方八邻的人都喜欢挑花生来油厂榨油。榨油地方很狭窄,仅有几间房子,去榨油的人,多数人到附近村庄投靠亲人或熟人过晚,少数人留在油厂观看,等待榨自己的花生。
  油厂的设备很古老,全是木器笨家伙。榨油时,要先将花生用水磨转碎用风吹去壳,再将干净的花生仁用水碓捣成粉状后装入木桶用猛火蒸熟,最后把熟花生粉倒入铺满稻草的铁圈里,并压成一块块饼状,就可以上榨槽了。榨槽是油厂的主要设备,它是用粗大的老松木段挖空而成的,四周用桩紧固,看起来像副大木棺。唐师傅将花生饼排塞进榨槽里,周围用木条挤紧。杂木条有大小长短之分,是专为撞击用的,上好榨槽后,唐师傅吩咐四个壮汉分别把住两边梢身,一个掌梢尾,一人与他并立牵住梢头。开撞时,先在要撞击的木条上轻碰一下,突然,一齐往后仰,将梢高高扬起,然后像撞钟一样奋力往木条上猛撞,只听“咚”的一声轰响,地动山摇,一下、两下、三下……在强大的外力挤压下,铁圈边上沁出了耀眼的油珠,油珠迅速从四面八方汇成油水,顺着油槽叮叮当当直往榨肚下大铁桶里淌。每撞击10多分钟左右,唐师傅就要重新调整榨条位置,接着又撞,直至将花生饼榨干为止。
  我们是提早约定的,所以当天晚上榨油师傅就为我们榨油。花生油榨出来了,待油冷却后,榨油师傅叫工人把花生油装进我们备好的油桶,每桶约装40市斤,挑油回到家里已是次日中午了。那时候花生油很珍贵,生产队分油,一般每户分得四、五斤,这些油会食用至第二年秋季新花生油到来。
  后来,公社粮站有了电动榨油机,昼夜都能榨油。很快,榨油机取代了木器榨油作坊。村民收获的花生、茶籽,只要挑到粮站过秤即可换回油了。从此,羊老圹经营的油作坊自然消失了。如今,半个世纪过去了,榨油作坊成了我们儿时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