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树的命运

毛勇强
　　时值初冬，从“南方油城”茂名市驱车回家乡——广东化州市合江镇，一路上依然见到荔枝、龙眼树亭亭如盖，蔚为壮观；香蕉树郁郁葱葱，迎风招展；黄榄、番石榴等杂果树婀娜多姿，随风起舞。眼前的景象，令我振奋，令我陶醉，也令我陷入沉思，那早已逝去的一幕幕有关果树的往事又展现在眼前。
　　家乡人种植岭南佳果历史悠久，历来有利用房前屋后种植荔枝、龙眼，在村边地头种植香蕉的传统，也不乏优良品种。例如这些年已扬名海内外的“储良广眼”这个品种，我们家乡也随处可见，也叫“广眼”。它确实是不可多得的稀有龙眼品种，果实皮薄、肉厚、核小，肉质晶莹，香甜爽脆，口感良好，令人回味无穷。遗憾的是，那时没有大规模发展水果生产的条件，因而没有人对它加以研究，人们也没有对果树进行系统的管理，但这些百年以上树龄的老树，却也年年硕果挂满枝头。至今记忆犹新的是，每年龙眼成熟时节，正好是台风季节。那时，年纪尚小的我，每当台风来临时节，便结伴捡拾被台风吹落的龙眼，虽然顶风冒雨，但觉得“其乐无穷”。
　　当时，由于大力推行“以粮为纲”，水果生产没有形成气候，但农家那几棵果树的收获，往往就是儿女的学费，家庭的“小钱柜”。年复一年，那些历经风风雨雨的果树还是顽强地生长着，每年为它的主人带来一点希望……
　　可是，当时间跨入20世纪70年代时，神州大地刮起了“路线教育运动”的风暴。那时，由县向公社派工作团，别看这是临时机构，但权力大得惊人，令人敬而远之，望而生畏。在堂而皇之的“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割资本主义尾巴”等革命口号的煽动下，工作团组织“冲击队”，对被认为产生“资本主义土壤”的事物进行围剿、冲击，乃至斩草除根，真是来势汹汹，势不可挡。首当其冲的是果树和鸡鸭。工作队认为“三五成群”就会产生“小生产”、“资本主义”等等。于是，“命令”下来了，房前屋后的果树只准留3棵，其余的一律砍掉，否则将采取“革命行动”。对此，少数胆小怕事的群众遵命了，但大部分群众对自己的“命根”不忍心亲手毁掉。而工作队却毫不客气了。有的亲自动手，有的指令“冲击队”大开杀戒，于是那些粗壮的果树纷纷倒下了，或者被“斩尾剥皮”，那情景惨不思睹，群众则欲哭无泪。对此，群众非常气愤，牙齿咬得咯咯响，但又敢怒不敢言。极个别斗胆对此提出异议的人，则被扣上“破坏路线教育运动”的帽子而遭到批斗、游村的侍候。其时，正在念初中、对果树情有独钟的我，百思不得其解：果树何罪之有，要遭此厄运?
　　弹指一挥间，40年过去了。改革开放春风吹，广大人民群众获得了新生，一再遭劫的果树也枯木逢春。镇党委办的同志告诉我：目前，全镇水果面积已达8.6万亩，人均达l亩。如今，那一棵棵挺拔的果树已成为农民的“摇钱树”，一片片金碧辉煌的果园则成为一座座“绿色银行”，广大农民依靠种植水果不仅告别了贫困，还走上了小康之路。很多果农的楼房、摩托车、彩电都是从果树上“摇”下来的，一批“王老五”还依靠果树“摇”来了俊媳妇。
　　果树，曾给家乡带来灾难，如今带来了美满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