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茂名日报 第2018-04-13期 第B4版:荔风
晚叔
■吴松
晚叔带着未了的心愿走了,亲人的悲痛难以名状。尽管晚叔已驾鹤西去,然而,他的音容笑貌和那种永不放弃的精神却永远留在我们心底。
在我的记忆当中,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抑或挫折,晚叔始终保持乐观、开朗、积极、向上的心态,永不放弃,笑口常开。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他是赤脚医生,医术过硬,态度和蔼可亲,毕恭毕敬,在家乡小有名气。那时候,我还没上学,三鼎村的小朋友最怕晚叔,只要看见他背着小药箱回家,我们一溜烟似的撒腿就跑。晚叔当赤脚医生赚了钱便想着修建房子,先把旧屋旁边坡地上的两棵亭亭玉立的菠萝树砍了,白天除了看病,一有工夫就拿铁铲、锄头和畚箕一边挖泥土,一边独自挑泥土,尽管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可从不喊苦不喊累,着实挺不住了便停下来,大口大口地抽大碌竹。我与小伙伴看见晚叔这么埋头苦干,便主动走过去帮一下小忙。这时候,晚叔便急忙放下手中的大碌竹,与我们一起挖泥土、装泥土、挑泥土,还为我们讲童话故事,说笑话,逗得我们乐翻了天。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晚叔的大儿子锋大学毕业了,安排在茂南区人民医院工作,晚叔决定弃医从商,跟随大儿子来到茂名,在茂南开发区站南路租了一间商铺做起经营饭店的生意。那时候,茂南开发区刚刚起步,仍是一块处女地,人迹罕至,略显荒凉。由于流动人口少,加之经营不善,饭店维持不久就关闭了。第一次经营饭店失利后,晚叔不气馁,另谋出路,辗转租用了某学校的路边商铺继续经营饭店,生意挺火爆。可是好景不长,校方加强了管理,禁止学生外卖,并把那条旧路的小门口封了,如此一来,饭店的生意日渐式微,晚叔再次把饭店关了。后来,晚叔又干起了促销矿泉水的生意,足迹遍及茂名、湛江、阳江以及乡镇,甚至广西玉林、北海、北流等地。可以说,促销矿泉水不仅使晚叔增长了见识,开阔了视野,而且为茂名产地矿泉水打开销路立下了汗马功劳,也为晚叔平凡的人生平添了亮丽的一笔。随着年龄的增长,晚叔再也干不了东奔西跑的粗活重活了,然而,晚叔不言老,也不愿放弃工作,于是,新福食街的酒店或楼盘也就经常看见他的身影,指挥顾客或业主泊车,工作认真负责,兢兢业业。
晚叔喜欢喝酒。我如果有应酬,常常把客人喝剩下的酒倒在酒瓶中存起来,存满瓶之后就通知晚叔来取,这样,晚叔每天都可以喝上一二两酒。2017年下半年的一天,我又存满了一瓶酒,打电话要求晚叔来取,他却说在一次下班途中,被车蹭了一下,虽然没什么大碍,但是身体大不如前,可能是腰椎增生,经常引起腰部疼痛,敷贴一下便作罢。堂兄锋看见晚叔身体没什么也就不带他到医院作详细检查。11月初,我的外甥通通从部队退伍回来,在高州一间酒店宴请亲人。那天晚叔也参加了家宴,就坐在我旁边,我发现晚叔精神状态不佳,饭量少了,一小杯的白酒也喝不完。我关切地询问了一下,晚叔说镶牙处理不善导致牙疼。晚叔这么一说,我也没多想什么。
过了几天,堂兄锋请我们兄弟吃饭,说有要事商量。饭桌上,我发现堂兄弟锋和超不对劲,平时有说有笑的锋和超却变得神色凝重,一言不发。过了一会儿,堂兄锋掏出手机,指着保存在手机里的X光片,哽咽地说晚叔得了肺癌晚期,癌细胞已转移到嘴巴,左下颌的骨头已被侵蚀了。在场的兄弟们听到此消息,简直是晴天霹雳,一时天旋地转。此时此刻,坐在堂兄锋旁边的堂嫂杰眼睛湿润了,泪水哗啦啦地往下掉。经过商量,我们决定把晚叔送到茂南区人民医院进行保守治疗,并且要对晚叔和晚婶保守病情。
2018年元旦过后,堂兄锋把晚叔送进了医院,说是治疗,其实只是尽人事罢了。晚叔住进医院后,左腮肿得有拳头般大,疼痛得寝食难安。晚婶日日夜夜陪伴在晚叔身边,寸步不离。无论亲朋好友抑或医务人员都瞒着晚叔、晚婶,不敢透露半点晚叔的病情,统一口径说是普通牙痛。晚叔曾当过赤脚医生,懂得一点医学常识,他认为左腮那个拳头般大的肿块,只要做切除手术便能痊愈出院。每次看望晚叔,他都要求我同他的儿子和其他侄子商量,尽快到广东医科大学附属医院找专家教授治疗,他甚至还私自跑回高州找当牙医的老同学看病或四处找民间偏方。春节前几天,晚叔又来电话,吩咐我一定要与在广东医科大学读研究生的侄孙商量,帮忙找专家尽快做手术,我也满口应允。显而易见,晚叔的求生欲望相当强烈,而且对美好的生活充满希望和憧憬,有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做派。
春节过后,我因工作繁忙,有一些时间未到医院探望晚叔。后来从堂兄锋得知晚叔的身体每况愈下,嘴巴虽然不疼了,但是全身疼痛,手脚浮肿,有的皮肤开始溃烂,连打点滴都困难,说话也很吃力。我忙里偷闲看望晚叔,此时的晚叔在晚婶的搀扶下勉强能坐起来聊天,他的心愿仍然是尽快找专家做手术。3月22日下午,我突然收到堂兄锋发来的短信:“松,我爸可能过不了今晚。”我提前下班赶到医院,看见晚叔一动也不动地躺在床上,眼睛半眯着,张着嘴巴吸氧,很明显已昏迷了。晚婶说晚叔前一天急于弄消左腮那拳头大的肿块,用力刷牙导致流血不止,本来就虚弱的身体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之后,晚叔昏迷了,再也没有醒过来。当天晚上,堂兄锋发来短信:“十点四十五分,我爸走了。”
晚叔真的走了,走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的真正病因,连晚婶也是在晚叔走的前一天才知情。晚叔作为一介农民,老实巴交,为了追求美好幸福生活,为了儿女过上好日子,直到病发的那一刻仍然不忘为实现人生理想而疲于奔命,勤勉工作,这种永不放弃的精神也许值得吾辈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