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碎片（外两首）

洪水肆虐的中秋前夜，一定有一轮 皎洁、圆满的月亮， 升起在尘世之外。 它凉凉地照着尘世， 尘世已慌乱，颠覆。 暴雨，洪水，乱石，断桥……这些不带色彩 的事物，更加惨白。 而那些会呼吸的，像彩色的蚂蚁， 在宿命中消失， 并消失了消失的痕迹。 凉凉的月亮那夜也碎了， 碎片散落在它俯视过的尘世， 洪水带走一些，乱石压住一些，断垣挂住一些…… 我看见，废墟旁，那位失去了爱人和孩子的村妇， 眼里也飞进了一些， 疼，并流出像洪水一样的泪水。 河边洗衣的孩子 他的背影那么孤单， 像童年一个巨大的空洞。 一片蓝蓝的天空背叛了他， 一座高高的山岭背叛了他， 一条清清的河流背叛了他， 但他刚刚才上小学， 还不懂得什么叫“背叛”。 他在河边清洗和他一样经历了灾难的衣服， 河水前所未有地浑浊，沉滞， 像灾难的身影，挥之不去。 河边人来人往， 他一直不回头。 他在用稚嫩的小手洗掉灾难，也在等 等妈妈来喊他回家去吃饭。 妈妈不会背叛他。 志愿者 在双合村的路口，我一眼就看到了 人群中的他，她，他们， 多么年轻的脸孔， 凝重、热情、阳光……这些温暖的气息， 在他们脸上，散发着神圣之光。 侧身走过去后， 我还回头看看，再看看。 他们原本离灾难很远很远， 昨天可能还在肯德基，在网络， 在青春的肆意和轻愁里， 让父母隐隐担忧。 此刻他们在灾区， 搬开灾难的石子，清理灾难的淤泥， 疏导过往的人群，车辆。 和灾民站在一起，叫他们父老乡亲， 兄弟姐妹。 他们臂上的红袖章， 闪耀着“志愿者”三个字， 把他们周围的晦暗照亮。 他们以自己的微薄之力， 融于救援的大爱之中， 把受伤伏倒的村庄， 一点一点地扶起来。